混合所有制職業院校的出現將我國職業教育辦學體制改革推向了深水區。當前，國家鼓勵混合所有制辦學，但因思想觀念、政策規范和實踐探索中遇到的問題集聚碰撞在一起，使混合所有制辦學阻力仍然較大。回眸過去，直面問題，順勢而為，加快推進職業教育混合所有制辦學進程，意義非同小可。
回眸過去：體制改革發展歷程
從1997年至2012年，為自發探索階段。改革開放后，非公有制經濟壯大，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為混合所有制辦學體制改革提供了可能。1993年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中共中央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描繪了市場經濟體制基本框架，促進了“財產混合所有的經濟單位”的涌現。伴隨經濟領域“混改”的演進，職業教育混合所有制辦學探索亦開始起步。1997年，蘇州工業園區管委會、市教育局、市人社局和中新蘇州工業園區開發有限公司共同出資創建了我國第一個混合所有制職業院校——蘇州工業園區職業技術學院。隨后出現的這類院校有海南職業技術學院、廣西理工職業技術學院等。這一階段混合所有制辦學具有實踐探索自發性、法律規范運用隨意性等特點，其辦學形式以“大混合”為主。
從2013年至2018年，為積極探索階段。2013年11月，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積極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并將其視為我國基本經濟制度的重要實現形式。2014年5月，國務院印發《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明確提出積極探索發展股份制、混合所有制職業院校。混合所有制辦學則由悄無聲息的“自發探索”階段向“積極探索”階段轉變。2016年1月，山東省教育廳下發《關于公布職業院校混合所有制改革試點項目的通知》，將山東海事職業學院混合所有制辦學等9個項目確立為“混改”試點項目，推動了混合所有制辦學探索的進程。這一階段混合所有制辦學具體政策依然缺乏，實踐探索比較慎重，辦學形式以“小混合”為主。
從2019年至今為鼓勵發展階段。面對混合所有制辦學遇到的困難，國務院于2019年1月印發《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明確提出“鼓勵發展股份制、混合所有制等職業院校和各類職業培訓機構”。為突破政策瓶頸，以實際行動鼓勵混合所有制辦學，河北、山東先后出臺《職業院校股份制混合所有制辦學試點方案》《關于推進職業院校混合所有制辦學的指導意見（試行）》，從辦學形式、辦學管理等多個方面對其予以規范。山東化工職院則邁出了公辦高職院校整建制混改步伐。混合所有制辦學也由“積極探索”階段邁入“鼓勵發展”新階段。進入新階段省級政府政策探索雖具有應急性，但更具開拓性。而理論研究不深入及其對實踐指導作用不強，制約著混合所有制辦學進程。
直面問題：體制改革現實瓶頸
短短20多年，混合所有制職業院校實現了從無到有，辦學形式多種多樣，但發展勢頭并未像當初預期的那么快，其主要瓶頸有三個方面。
首先是思想認識之束縛削弱了職業教育混合所有制辦學原生動力。
一是思想認識偏差，對混合所有制辦學必然性和重要性認識不足。糾纏于混合所有制辦學是“公”還是“民”，能否像經濟領域混合所有制公司那樣行得通，非“公”即“民”的直線思維以及對其辦學前途的憂慮，延緩了其探索的步伐。二是徘徊觀望，不主動而為，除河北、山東外，大部分省份并無行動。省級政府態度不明確導致職業院校、企業及其他社會力量想為而不敢為，更不知如何去為。
其次是具體政策之缺乏失去了職業教育混合所有制辦學部分遵循。
我國已有混合所有制辦學總政策和基本政策，但缺乏具體政策。黨中央關于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的理論創新，是統領和指導混合所有制辦學的總政策，國務院《決定》《方案》等所提出的“積極探索”“鼓勵發展”混合所有制、股份制職業院校和各類職業培訓機構的原則意見是混合所有制辦學基本政策，而指導混合所有制辦學操作層面的政策幾近空白。先行探索者在政策“夾縫中”求生存，從現行政策中找“良方”，利用現有政策靈活性一面，解決辦學實踐中遇到的各種困難。
再其次是外科手術式變革抑制了職業教育混合所有制辦學活力釋放。
我國混合所有制辦學體制改革最早源于強烈經濟沖動，補充教育資源不足是其主要動機。因此，在其辦學初始階段，實行企業化運作，注重投資回報，將實現資本效益的最大化作為其重要目標。混合所有制職業院校的發展更多屬于外科手術式動作，觸及職業教育核心領域改革與建設的內容并不深入。混合所有制辦學一旦不觸及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實現人才培養模式改革等核心問題，便會背離辦學初衷，難以形成示范帶動效應。
順勢而為：體制改革推進策略
在國家“鼓勵發展”基本政策背景下，若要加快推進混合所有制辦學進程，關鍵要圍繞制約其發展的瓶頸問題，采取針對性措施。
一是解放思想去除束縛，激發辦學創造力。
混合所有制辦學作為一種歷史必然現象，已無可爭辯地存在。現在不是討論“要不要發展”，而是“如何推動其發展”，為此首先要解放思想。當前，對混合所有制辦學消極觀望態度，源于對其產生的必然性認識不足。其次，要順勢而為，以積極態度推進混合所有制辦學。樹立問題導向，大膽地試，大膽地闖，積極支持或大膽投身于混合所有制辦學體制改革創新實踐，探索具有中國特色職業教育混合所有制辦學體制改革創新之路。
二是創設良好政策環境，匯聚辦學推動力。
創設良好政策環境，推進職業教育混合所有制辦學，需自下而上分三步走。第一步是推進學校層面實踐探索，形成“一校一策”，為省級政府政策探索提供豐富實踐案例。第二步是推進省級政府政策探索。一方面，梳理現行辦學政策中可適合混合所有制辦學內容加以集成，以滿足其辦學基本需要；另一方面，針對本省混合所有制辦學遇到的特殊矛盾，提出具有省域特點的解決方案，以滿足其辦學特殊需求。第三步是制定國家層面的政策規范。形成既有全國統一要求又有地方特點的系統、全面和協同的政策供給。
三是聚焦核心領域改革，釋放辦學活力。
混合所有制辦學為職業教育體制機制改革創新提供了可能，但要把這種可能性變成現實，需實現兩大突破。第一個突破是推進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清晰劃分出資人及其他利益相關者權利與責任，實現多元共治，讓多元化辦學體制機制優勢轉化為辦學活力。第二個突破是鑄就職業教育的類型特點。以產業資本融入職教領域的混合所有制辦學是產教融合、校企合作的必選途徑。推進混合所有制辦學，要以產權融合為依托，把職業院校和企業捆綁在一起，聚焦人才培養質量，共同推動科技成果研發與轉化，促進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雷世平 長沙航空職業技術學院教授）